文｜程小亦（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很多，就不为人们所看重，我们拥有的东西，我们就不珍惜。——契诃夫《嫁妆》

在综艺节目 《仅三天可见》中，主持人姜思达问杨超越：“如果没参加《创造101》，那你现在会做什么？”，杨超越不假思索地回答：“工作”。

姜思达一脸惊讶地问：“你这年龄为什么这么着急赚钱？”杨超越说：“我家小房子也不值什么钱，我咋能不着急赚钱啊，我总得攒嫁妆吧，没有嫁妆我怎么嫁人？”

就连明星对嫁妆都如此用心，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嫁妆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陌生，世俗中的嫁妆一般指贵重的物品或钱或物，但如果，有一位母亲终其一生都在躲躲藏藏地置办女儿嫁妆（衣服），那又会是怎么样的“怪象”呢？

《嫁妆》主要讲述了，一对母女缝制了许多衣服，这些衣服是作为女儿（玛涅奇卡）出嫁的嫁妆,但年纪轻轻的女儿却不幸离世，只留下孤苦伶仃、身穿丧服的老母亲（奇卡玛索娃）仍在一个劲儿地为女儿缝制和置办“嫁妆”。

高尔基曾经对契诃夫的短篇小说作出了这样的评价：“内容比文字多得多”。

翻开契诃夫文集，就被小说“嫁妆"两字所吸引，读着读着不尽背后发凉，一家三口贫乏的生活背后空虚的心灵，物贵于人的怪诞现象深深地震撼了我，契诃夫的小说语言简洁、朴素、客观、真挚却能恰如分地影射出关于人性的思考空间。

基于此，通过本文来分析一家三口“物贵于人”以及空虚心灵背后的原因，我们终其一生都在追求什么？于我们的意义何在？值得每个人深思。

01对环境的烘托，隐喻了人总是习惯忽略眼前所拥有的美好

小说的开头，作者通过对房子的对比，引出心中那处小房子的回忆，房子所处的位置人烟稀少，但环境却相当好，在一片大树林中，从外往里看是无法看到房子的，房子里三扇紧闭的窗子代表了居住在房间里的三个人，即母亲（奇卡玛索）、女儿（玛涅奇卡）、小叔子（叶戈尔·谢梅内奇）。

如作者所言，房子里的人不需要亮光，亮光对她们没有用处，窗子从没敞开过，因为住在房子里的人不喜欢新鲜空气。

她们为什么从不开窗，为什么会不喜欢亮光和新鲜空气呢？这为下文埋下伏笔，通过人人都渴望的新鲜空气和亮光来讽刺主人公一家人的“忘我”精神，也间接反应了在她们心中为缝制嫁妆的任务永远高于身外之物（比如呼吸新鲜的空气和邻里间的相处等等）。

心理学上有一个“答布效应”，指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纯生物性的个体，而是一个社会人。

社会人是指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的完整意义上的人。通过社会化，使自然人在适应社会环境、参与社会生活、学习社会规范、履行社会角色的过程中，逐渐认识自我，并获得社会的认可。

从我受到男主人所托第一次进入她们家时，女主人公奇卡玛索躲躲藏藏，并对外人的到来感动恐慌和惊愕，房间四周布满了“啊”的尖叫声，由此可见，她们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接见客人，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原因有两点，一是丈夫常年在外，母女俩相依为命，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没有人与她们交往，而丈夫才是她们母女俩唯一与外界联系的纽带；二是对女儿的婚事充满了期待，以致于为了缝置嫁妆而忽略了社交活动。

生活中，我们每个人的肩上都承担着各种责任，除去社会角色和家庭角色的扮演外，我们还可以拥有一个完全的自我，闲暇时间尝试着走出家门看看外面的世界，感受社会的变革，认识一些新的朋友，拓展自己的社交范围，与亲人来一场户外郊游， 感受大自然的蓬勃生机。

反观现实，很多人局限于自己忙碌的世界，为了名和利，常常忘记近在咫尺值得我们用心去倾听、去感受的美好，生命很短，人生也有限，我们除了是人设中的“自我”外，我们更应该为自己的世界敞开一扇窗，好好去感受生命馈赠给我们的礼物，感受大自然赋予我们的美好。

02通过我的三次到访，女主人公一家怪诞的行为背后，隐藏了3个真相

小屋在“我”的见证下发生了三次改变。

第一次，凌乱的房间，女主人公奇卡玛索忙着裁制女儿的嫁妆，对我的到来感动惊愕和恐慌；

第二次，七年后我再次走进这间小屋，室内依然凌乱，地上布满了缝制衣服的纸样和布料，男主人彼得·谢梅内奇是在提升为将军后过一个星期去世的，苍老消瘦的母女俩穿着丧服，女儿精神萎靡；

第三次，当我再次走进小屋，奇卡玛索身穿丧服却还在缝制衣服，桌子却放着女儿的遗照。

通过“我”的三次探访，奇卡玛索无论家里发生了多大的事，她始终一门心思地缝制女儿嫁妆，为什么会这样？我觉得原因有三个：

一、母女俩对亲人的渴盼

从刚开始女主人公奇卡玛索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的生活，到后来家里面来了客人，母女俩吓得大惊失色，犹如丢了魂一般，当我向她们表明自己的来意是替上校来看她们之时，母女俩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转变。

积极心理学之父马丁•塞利格曼曾在《活出最乐观的自己》中谈到：人的情绪是可以互相传染的。

主人公奇卡玛索开始热情地招呼我；女儿（玛涅奇卡）却拿出自己为父亲制作的刺绣给我欣赏，当准备离开之时，母女俩还希望我常常来她们家。

心理学家经过研究发现，很多孩子会以父母为偶像，他们在生活中，往往会将父母的言行作为自己处事的标准。

可见，她们一家已经很久没有团聚了，她们也知道男主人公经常回来是不可能的，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希望我常来，常给她们带来父亲的好消息。

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曾创作过一本书，叫做《爱的五种语言》。

这本书是探讨婚姻关系的，但其理念在亲情中同样适用。那就是：爱，一定要表达。

母女俩对男主人公的爱无法面对面地表达，唯一的途径是通过“我”的到来，用她们的实际行动“缝制嫁妆”来表达她们对亲人的思念。

她们多么希望，有一天家里办喜事了，在外谋生的父亲就会回家，她们就可以享受一家人团聚的喜悦之情，这是一种无言的爱，也是对亲情最大的企盼。

二、“嫁妆”是母女俩最大的目标

男主人公出身贫寒，常年在外，留下妻儿在家，她们经济能力有限，只能自己缝制嫁妆，母女俩完全不与外界接触，家里根本没人上门，即便“我”的到来引发了她们的不安，但母女俩还是继续缝制嫁妆，她们把希望寄托在女儿的婚事上。

当我前二次去小屋探望母女俩时，女儿（玛涅奇卡）两次对于出嫁的态度和表情都说明她是渴望自己出嫁的；第一次，她的反应是“我绝不出嫁，我绝不”，当她说到出嫁两个字时，她的眼睛亮了；第二次，当她母亲说到自己缝制的嫁妆被小叔子拿去卖，可怜女儿的嫁妆快没有的时候，女儿给出的反应是“我绝不出嫁，绝不出嫁”，然后她抬起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里充满了兴奋和希望。

玛涅奇卡还主动向我展示了她为父亲亲手缝制的刺绣烟荷包，被我赞许之后，她偷偷与母亲说起了悄悄话。

她凑着母亲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母亲顿时容光焕发，邀我跟她一块儿到堆房里走一趟。在堆房里，我看见五口大箱子和许多小箱子、小盒子。

"这……就是嫁妆!"母亲对我小声说。"这些衣服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在心理学中，有一个词语叫“皮格马利翁效应”，说的是：赞美、信任和期待具有一种能量，它能改变人的行为。

事实上，玛涅奇卡的这些行为背后都在告诉我们，她希望自己早日出嫁。

网上有则新闻，福建漳州一位妈妈，耗时六年完成了一幅重达30几斤的清明上河图给女儿当嫁妆，原因是女儿在十几岁时曾开玩笑地说，妈妈你有空的时候绣个清明上河图给我当嫁妆，没想到母亲真的上网买了布料回来绣。

可见所有父母对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她们都希望自己的女儿出嫁当天带着父母精心准备的嫁妆风风光光地从家里出发。

心理学家李雪说：“如果我能吃2块巧克力，而你愿意给我10块，那么剩下的8块都在说‘我爱你’。”

而玛涅奇卡的母亲也是一样，她也希望有一天女儿带着她亲手制作的嫁妆风光出嫁，她更希望女儿可以活得比自己幸福一些，不要像她一样住在阴深的房子里，默默忍受着夫妻分离的煎熬。

三、小叔子‘物贵于人”背后揭示了人性的贪婪和丑陋；而亲情的淡漠，是导致母女俩把精神寄托在缝制嫁妆上的诱因之一

我的三次到来，小叔子叶戈尔·谢梅内奇都是躲躲藏藏，因为官场失意他就不出去工作，在哥哥家混吃混喝，当我第二次到来时，上校去世之后，叶戈尔·谢梅内奇就开始变卖嫁妆，第三次到来时，母亲（奇卡玛索）小声地告诉我，她要把嫁妆交托神甫保管。

美国心理学家弗里茨•海德认为，人的行为都是有原因的，具体可分为内部原因和外部原因，前者是行为者本身的因素，后者指的是行为者周围环境中的因素。

小叔子侵占她们的嫁妆越来越明目张胆了，最大的原因是能给家里带来经济来源的大哥已经去世了，嫂子和侄女在他面前就是弱势群体，没有任何经济来源，对他而言眼前的嫁妆才是他敛财的目标，所以他对亲人进行了一次本能性地攻击。

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攻击性是每个人潜意识中的一种本能动力。

在电视剧《知否，知否》里，林小娘期待女儿墨兰的出嫁里也能跟华兰一样铺上十里红妆，让女儿风风光光的出嫁。

盛老爷回怼她：你以为你是谁？华兰出嫁都是大娘子用她的嫁妆置办的，你的这点田产商铺还都是我给你的，你有什么能力给她铺十里红妆？

林小娘不服地说到：大娘子的嫁妆不就是盛家的，我凭什么不能用？

盛老爷说：“但凡有点骨气的男人，都不会用女人陪嫁的一分钱”。

一个男人为了利益动用了女人的嫁妆，已然成了没有骨气之人，面对小叔子的行为，女主人公（奇卡玛索）只是小声跟“我”唠叨，并没有把小叔子赶出家门，可见孤儿寡母是多么地心善，然而小叔子的行为却越来越过分，通过两种鲜明的态度对比，不断深化小叔子“物贵于人”的丑陋人性和贪婪的病态。

男主人公的离世导致母女俩和外界最大的联系也中断了，加上小叔子冷漠，让孤儿寡母觉得生活不再有希望，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就是女儿的婚事，所以她们拼命地缝制嫁妆。

03破除禁锢的思想，找寻自我价值，实现人生突破

“我”最后一次到访时，女儿（玛涅奇卡）已经死了，小叔子还在家里面当吸血鬼，每天等着嫂子把衣服缝好，他好抢去换酒喝。

她面前桌子上放着女儿的照片，她看一眼照片，叹口气说:"要知道我成了孤魂!"

女儿去世后，母亲（奇卡玛索）其实大可不必这么做衣服了，但是这个习惯已经把她禁锢住了，只能继续缝着衣服活下去。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的“真自我”、“假自我”理论认为，如果人不能按照真实的自我去活着，把真实的我隐藏起来，他就是一个“假自我”。

“假自我”的人，他的生活里只有委曲求全，没有幸福可言。奇卡玛索现在已经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她的人生毫无希望可言了，她的心灵甚至是空虚的。

她始终低头缝制嫁妆，通过手上的嫁妆自我安慰，她终究还是成为被“生活”侵占的一具空壳。

在心理学上，有一种自我防御机制即“合理化”，它是指当你实现不了自己想法，或者达不成自己愿望的时候，会找一些理由来进行开脱，自我安慰，甚至是掩饰一些自己不想承认的事实，这种机制经常会造成自我欺骗。

奇卡玛索这样日复一日地活着真的有意义吗？

从孤苦伶仃的女主人公身上，让我深刻反思到了每个人存在的自我价值，我们终其一生是为什么而活？我想最好的答案，便是为自己而活，为创造属于自我存在的价值而活。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经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件，或悲或苦终会过去，我们应该大胆尝试走出阴霾，寻找生活中的每一片亮光，为自己的人生添一盏灯，即使过程也曲折，也请记得不要放弃自我，因为你值得更好！大千世界或许我们如尘埃般微小，但也请活出尘埃般的价值。

心理学家荣格说：你的潜意识指引着你的人生，而你却称其为命运。

那么，如何与心中的“命运”抗衡呢，只有突破心中固有思想，才能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得更高光，不妨先给自己做一个美好时光的日志。

在《斯坦福大学人生设计课》中，提到一个有趣的方法——记录“美好时光日志”。

美好时光日志应该包含两个元素：

1，记录活动：哪些活动让你投入并且感到能量充沛？

2，反思：哪些活动让你觉得有收获

记录自己的生活，找到自己感兴趣的活动，然后从中获得收获，慢慢地从负能量中抽离，真诚地面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坦然接受它们，重新生活。

著名心理学家罗杰斯曾经在谈到心理治疗的时候说：诚实或者真诚本身，就有疗愈的作用。

我们一生都在不断地适应和反馈中得到成长，最好的应对策略就是用积极乐观的心态去面对一切，治愈自己，让自己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一点自我存在的价值。

就像海子在作品《枫》中说的：“要有最朴素的生活和最遥远的梦想，即使明天天寒地冻，山高水远，路遥马亡。

04写在最后

一八八四年至一八八六年间，契洪特把视线转向劳动者的困苦生活，欢乐俏皮的契洪特逐渐成长为严肃深沉的契诃夫。

一八八八年十月帝俄科学院授予他“普希金奖金”。可贵的是，契诃夫并未陶醉于日益增长的荣誉和地位，他越来越意识到作家责任重大，他迫切寻求“明确的世界观”，他深深感到，如果没有明确的世界观“自觉的生活就不是生活，而一种负担，是一种可怕的事情”。

就如同小说“嫁妆”一样，当契诃夫再次来到小屋后，并没有看到玛涅奇卡的身影，而是穿着丧服妈妈在低头缝制嫁妆，就如作者所言，“一切都明明白白，于是我的心头感动沉重极了”。作者采用了开放式结尾，最后女主人公会怎么过完她的一生呢？每个人对文学作品都有自己的见地，这也是经典小说留给我们最深的思考和触动。

但我觉得，作者是想告诉我们，物贵于人和空虚的心理背后，每个人的存在都有自身价值，努力与命运抗争，才是我们的命。

我们终其一生都应该有所追求，即使生活匮乏，也应该积极的寻找人生的意义，不困守于心中的执念；我们虽普通，却也能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自我存在的价值。

参考资料：

1、契诃夫：《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