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形式感来源于无休止的“穿越”—向后穿、向前穿、在旁边一起穿—让观众时空混乱、云里雾里。

在现实中,《迷失》终季之后,我们让sheldon博士也“穿越”到《迷失》中去,把这个捍卫科学的理论物理学家丢到一个布满伪科学陷阱的小岛上,让他跟西半球仅有的能跟得上他这思维的“神剧”对话一番。看他诡异的笑,看他面部痉挛,看他与上帝争论科学,这才是《迷失》终结后留下的乐趣。

文 高达

01

谁是Sheldon博士

《生活大爆炸》是一部以“科学天才”为背景的情景喜剧。四位主人公都是天才科学家兼热爱科幻漫画的宅男。他们喜欢在生活和言语中实践各种疯狂的科学理论,却对住在对门的金发傻妞毫无抵抗之力。

其中的亮点,毫无疑问就是轻微强迫症及重度童年阴影症患者,永远自信爆棚又天真无辜地折磨他的可怜朋友们的,Sheldon博士。

这是《迷失》第六季大结局的海报,“光头预言家”locke坐在正中的“耶稣之位”,每个人都看着他——没错,这是“最后的晚餐”,直到最后,《迷失》的编剧们也不忘玩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

从2004年9月22日到2010年5月23日,《迷失》共播出6季。这六年来,《迷失》曾经以辉煌的开篇震惊了世人,中途虽有收视下滑的低迷期和编剧罢工的困扰,但依然以近乎完美的方式走完了全部旅程。

尤其是大结局那一晚,堪称电视史上令人震惊的“迷失之夜”,因为一部剧集的大结局可以被分为“回顾、正片和后续访谈”,时间长达5个小时,比“春晚”还要长,这已经缔造了电视史上新的奇迹。

尽管这部万众期待的“神剧”被终结在一个“鬼剧”的遐想空间里,很多观众既不满意,也难以释怀,但是正如《名利场》杂志的麦克•雷恩写下的评语:“每个未解的谜团都无关紧要。事件本身并不重要,关键是旅程本身。”

《生活大爆炸》起步较晚,以极快的速度俘虏了观众的心,尤其是Sheldon,人人都爱他。

这个智商187、16岁拿到博士学位的家伙“是一个高级的基因遗传突变,是现存的平凡血统的一种进步”。他喜欢用他天真的偏执折磨别人,用密集的科学语言美化自己,和他永远愤怒而无可奈何的朋友们一起,绽放出一段又一段、可爱的火花。

02

科学是一把菜刀

如果Sheldon也看《迷失》,面对它的落幕,他不会像路透社那样说“它的终结却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他会用另一个语言系统表述:“打断你们所有人的分子键,让产生的微粒混沌也难过得流泪。”

《迷失》的“难懂”众人皆知,主因在于编剧的不断“挖坑”,用似是而非、玄而又玄的未知现象制造集与集、季与季之间的悬念,事实证明无论是平行宇宙,还是小岛源泉,抑或灵魂附体,通通都是伪科学,说得最好听也是:边缘科学。

“如果心中没有了未解之谜,那这就不是《迷失》了。”主角之一Hurley这样说。

《迷失》大结局用宗教情怀来结尾,算是另辟蹊径,但多少有偷工减料的嫌疑。

结局的定调虽然谈不上令人失望,但绝对令人郁闷。在大结局中,关于“奇怪数字”、“岛上其他的人”、“杀人黑烟”、“地理错位的北极熊”等谜团,最终也没有做出科学的解释,但这就像是隐藏的彩蛋,等待粉丝们奋力挖掘。

也有相反的意见。一个追看《迷失》六年、一道纠结成长六年的忠实“捞粉(Lost粉丝的自称)”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结尾——你好像什么都没看懂,但是又很感动,隐约之中仿佛又想去思考些什么,但又不敢多想那些结果。

不解的迷,是《迷失》这部剧的编剧策略之一,即对边缘科学的引用从来不挑明。假定有10个理论可以解释这个岛上发生的未知现象,但编剧能提示半句就很不错了,其结果就造成了迷失论坛上的大猜想与大推理,剧集的互动感也喷薄而出。

《生活大爆炸》则恰恰相反,也都包含真实的科学内容。因为这部剧的科学顾问是UCLA的天体物理学教授大卫•萨尔兹伯格,他不仅亲自检阅每一集的剧本,还经常带自己的学生去录制现场观摩。

Sheldon和Leonard公寓里的白板上的数学公式,大都是这位教授正在研究的问题。对剧中四位宅男每天有之的那些科学争论,几乎没人怀疑其中蕴含的科学理论的真实性,观众们关心的只是,编剧如何把它们串联起来,一集比一集地加深Sheldon的变态魅力。

03

Because we can !

假如Sheldon讲解《迷失》,他会不会这样开头:“在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岛是唯一一个连续点。如果我将这个小岛比作四维笛卡尔坐标系里的一个函数,在杰克第一次坐上那儿的时候,那个岛的坐标就是(0,0,0,0)。”——你懂我们的意思,对吧?

科学是很严肃的,它代表一种理解力和洞察力;但科学也可以是很欢乐的,在科学顽童费曼先生和爱搞科学恶作剧的Sheldon那里,科学代表一种乐观和同情的可能性。

“Because we can!”是《生活大爆炸》中最为人称道的科学态度。用激光热个泡面、用液氮速冻香蕉、设计机器人杀手互砍、拿音响玩非牛顿流体,最极致的一次是他们动用了各种通信网络,从ISP、光纤电缆、地球同步卫星到海底电缆传递信号,只为了开关近在咫尺的台灯。

女主角Penny是唯一的正常人,她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不直接买个遥控器呢?”宅男们的回答更经典:“Because we can!”

《生活大爆炸》毕竟是一部情景喜剧,在这里,科学是作为日常生活的笑料而存在的。《迷失》却是一部纯正的连续剧,谜题如此之多,用科学一一穷尽那些诡异现象是不可能的,于是,开放的边缘科学就成了编剧们最好的武器。

关于阐释《迷失》的种种理论太多太多,从亚特兰蒂斯的封印到古埃及神话,从“闪边(flash-sideways)”猜想到赫胥黎的东方神秘学,从平行宇宙学说到鬼魂附体,甚至于在结局之后还有人恶搞出“上帝的马桶”一说,每一种说法都不无道理可言。

《迷失》这部剧的初始源头是大名鼎鼎的J•J•艾布拉姆斯的科学爱好。他虽然不是《迷失》六季的唯一编剧,但他是这部剧的发起者和核心制作人。

JJ这些年来最迷恋的科学命题是“平行宇宙”,也就是Déjà Vu现象。Déjà Vu,法语中意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个现象人人都能体会,但无论是物理学家霍金,还是心理学家弗洛伊德都无法提供令人满意的解答。

JJ利用了这个开放性,将Déjà Vu现象融入《迷失》之中。前五季,JJ让编剧用闪回(flash-backs)和闪前(flash-forwards)的方法撕裂时空,其目的正是为了在最后一季,用闪边(flash-sideways)名正言顺地讲述“平行宇宙”。

JJ在制作《迷失》的同时监制了另一部剧《迷离档案》,这个剧有着一个科幻大背景,讲述女特工奥利维亚参加了FBI的一个特别调查小组,专门研究全世界范围内的各种奇异事件。

《迷离档案》没有《迷失》精彩,但它比《迷失》简单,因为它有一个总命题,恰恰就是“Déjà Vu”。

从《迷离档案》可以清晰地透视出JJ的科学爱好,又能折射出《迷失》中最大的方程式。

把玩真科学,让我们笑看谜题;把玩伪科学,让我们感叹宿命的无奈。

“平行宇宙”无非就是对“另一个世界”的存疑,《哈利•波特与死圣》的大结局也有这样的疑问——当哈利遇见邓布利多的灵魂时,哈利问他,“这一切到底是发生在我脑子里的,还是真实发生的?”邓布利多说:“孩子,为什么不能两者都是呢?”

04

结局之后的结局

“Bazinga!!!(逗你玩儿!!!)”Sheldon也一脸笑容,萌到不行。

从2000年以来,追看美剧已经成为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为什么只有《迷失》的终结令人感叹一个时代的终结?

如果说《越狱》是一点一点地步入尾声,好像造房子一样,一层层地垒搭上去,《24小时》就是一段一段地步入终结,好像一天结束之后,另一天跟着结束了。

而《迷失》则是一片一片地步入结局,就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有重叠但空缺总是更多,用编剧Carlton Cuse的话来解释:“留给观众遐想的空间比解释清楚一切要好得多。”

在《迷失》回顾篇《The Final Journey》中,两位核心编剧Damon Lindelof和Carlton Cuse现身说法:“旅程始于澳大利亚的悉尼,815航班的旅客在那乘坐开往洛杉矶的班机,虽是陌生人,但都有共同点。他们都有缺陷,都得独自面对自己的挣扎,但他们所共同经历的一切,将会永远改变他们。”

他们两人没有对未知之谜进行任何的解答,通篇谈的皆是人物塑造、氛围制造、剧情中“钩子”的设置、荒岛上的人情关系。

Carlton Cuse说:“起名《迷失》,其实是在影射这些角色是怎样在生活中迷失的,而对我们而言,该剧的真正神秘之处,不是这个岛到底在哪,而是这些人到底是谁?核心是在问一个问题,这些人能够和谐相处吗?不能共融共存,那只能孤独死去。”

看上去,编剧似乎在以人类情感的模糊和不确定性去掩盖《迷失》剧情终归存在的巨大漏洞。

以Sheldon热爱《星际迷航》憎恨《巴比伦五号》的原则,假如他能坚持看到这一回顾篇,他一定会这样说:“社交关系会继续令我感到迷惑和憎恶。我为人类悲哀。这是一个挺尴尬的错误。”

另一方面,在每一集《迷失》播完后,网络上会有相应一集《迷失搞笑解密视频•Lost Untangled》。

这不是网友恶搞的产品,而是剧组人员做的木偶剧,将剧中人物Dr. Pierre Chang做成木偶,让他做主持人对这一集的内容进行一番无厘头的恶搞。

每集大约4分钟,旨不在解谜,而是对人物关系的调笑。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搞笑解密视频”的存在?为什么在一个大悲剧、大悬疑、大离合的悲剧之后搞出这么个东西?

悲与喜,并不是相反的,而是一体之两面。悲到极致与喜到极致,人的脸部表情会是一样的。很难想象,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却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就是“一样的忘我”。

《迷失》+《迷失搞笑解密视频》的设置恰恰是对古典戏剧的回溯,或者说是对剧场审美的一种致敬。

这个设置与雅典在公元前五世纪的剧场文化相对应,在“大酒神庆典”中,每一位悲剧作者用一天的时间展现自己的三部悲剧作品之后,还要演出一部“羊人剧(低俗又平民化的闹剧,以讽刺刚刚上演的几部悲剧)”。

“古希腊悲剧+羊人剧”的设置,实现了一种在悲喜之间的特殊对话,这种神秘、原始的对话也延续到日本古典戏剧中的“能剧+狂言”的设置。

《迷失》能成为“天下第一神剧”的原因正在于此,原来编剧打一开始就给剧迷摆明了:“别瞎琢磨了,都是演出来的玩意儿,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啊。”

“Bazinga!!!(逗你玩儿!!!)”Sheldon一脸笑容,萌到不行。

迷失（Lost）

导演: J·J·艾布拉姆斯

编剧: J·J·艾布拉姆斯

主演: 马修·福克斯 / 豪尔赫·加西亚 / 金大贤 / 乔什·哈洛威 / 伊万杰琳·莉莉

类型: 剧情 / 科幻 / 悬疑 / 惊悚 / 冒险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语言: 英语 / 葡萄牙语 / 西班牙语 / 阿拉伯语 / 法语 / 韩语 / 德语 / 拉丁语 / 俄语 / 日语